丝丝缕缕的阳光通过厚重云层的罅隙，洋洋洒洒地投射下来，远方天宇浮现出很浅的蓝色光芒，映衬着散乱橙红的霞绮，有清脆的鸟鸣声打碎满世界的寂静。

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，汗如雨下，这已经是第三个山头，身旁有汽车呼啸而过，有自行车悠闲地驶过，但他的眼中始终闪烁着光芒，脚踏着这真实的土地，坚定地向前走去。

有偌大的花树遮挡了道路一方的天空，底下摇曳着艳丽的花朵。当然，还有那些纤弱的，不为人知的花朵。夜尽之前，曾有密语，低眉，浅笑，静默，直至秋凉尽将它们风干，泥土不曾卷没，也不曾刻意埋葬。无所谓杀，然而它们隔土静听，犹记得细弱之身有所承诺，有所欠缺。

月朗星稀，他休息片刻，随即又迈上步伐，夏蝉鸣叫几声，随即匆匆堕入无聊的寂寞。他手持一张照片，因为常常摩挲而泛起茸茸的边儿，带着预说还休的温柔底色，声音渐归寂静，地表裂开细小的缝隙，黑褐的泥土，细密的尘埃裹着嘈杂的音色埋入裂隙中，变成沉睡的精灵。只留下微风拂过时，林间树叶作响的沙沙声。

记忆划开漂亮的圆弧，向后拖出长长的尾巴。他坐在大树底下，细细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：那还是他翻过的第一座山，山腰上有斑驳的绿色，清澈的溪流沿着不大的河道缓缓流淌。而旁，坐落着矮矮的农家小院，白砖红瓦，袅袅炊烟，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在他的呼吸中氤氲不绝。村里人拿出食物来招待他，等他再次迈上前进的道路时，一直目送他离开，温暖的感觉充斥了心间，他再次朝着远方前进。

又是清晨，他呼出白色的雾气，望着眼前的壮阔景色，心中久久难以平复。

有片片花瓣落下，而他翻越这么多云月，只是为赴这一场花开？他迷茫了，转身，望着自己来时的道路，脑海中闪过诸多片断，清楚得像是记忆拿出来放在玻璃后面，隔着这透明晶亮的质地重温：纤弱的花朵，村里人的热情，路上偶遇的行人的笑脸，这一切的一切，都好像是一池平和的水，盖住了一路以来的茫然，伤痕所累积成的淤泥。

他豁然开朗了，想到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：人在起点总是憧憬终点的美好，而在终点则是怀念过程与起点的时光。

他重拾步伐，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，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