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辑：等着阳光驱浓雾

例文佳作

（1）要不是狂妄，人类怎会无处躲藏

夜色如墨，层染着大地。

猛地眼开眼，在这漆黑而寂静的夜晚，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。以至于心脏漏一拍。我常常感到威胁就在四周。

我从出生便与日光隔绝，不见天日，因为我不能出去,而且我怕，我怕人类，更怕人类怕我。我身上可是寄生着一千多种病毒。但躲避终究只是下下策。于是，我再给自己加了一道枷锁一一丑陋。面容尽毁还全身被满漆黑的毛且长着一对像翼的“翅膀”连鸟都不肯承认我是同类。并且我还“眼瞎”只有超声波辅助飞行。

那依山傍水的悬崖，是我理想的家园。在山洞里可以聆听潺潺的流水声，缕缕阳光射进山洞，小草温柔的冒出地面，徐徐的清风，带来丝丝的凉意，却沁人心脾，我可以出去自由自在的玩耍，与友好的动物们结交伙伴，翅膀、体毛和样貌已不再是我自卑的缘由，而是我自信的筹码。微风拂过，贴着水面在阳光下滑行一直是我的梦想，可我竟有些怨恨梦想这个词，梦只有睡觉的时候能成真，想是只能想象，可当梦想真的实现了却是因为一把火烧了我的整个家园！

为什么，躲成这样还遭到这般的毒手？

为什么你们人类依旧不肯放过我？

我究竟做错了什么？甚至傻傻的为了尽最后的绵薄之力连一千多种病毒我都接受了。谁知到头来竟是一个一厢情愿、通体鳞伤的笑话！我在掉落的手机上看见了你们的种种的不幸、撕心裂肺的分离……当然，还有对我的种种谴责、谩骂，起初，还以为错的是我们，本应永不出山洞，但……愚蠢的想法一下子被抹净了。

是你们自食其果！

敢问谁见过我们平白无故地私闯你们家园。而我们：森林被烧，家园被毁，同伴被杀，漂泊无依，还要承受声声的谴责……这都是你们的杰作，你们没管住自己的没管住手，没管住自己的嘴，被迫妻离子散最后却将矛头指向我们！不仅如此，还有其它许多濒临灭种的动物动物你们也赶尽杀绝。最后得了病，只能说是报应！我们不接受这无厘头的罪名、黑锅！

“呼——”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。滚烫的泪珠掉落在地上，压得小草低了头，咦？真是奇怪，明明是一场义正言辞的控诉，为什么心会有断了弦的感觉？

我望着残缺的家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停战吧，我们累了，我们也和你们一样向往一个完整、温馨的家园。让我们彼此握手言和，我们远离你们，你们也还我们一片森林。

如果可以，我当然希望你们来做客，毕竟听说武汉的樱花很美，我很期待。愿春天来到时能共赏樱花！





（2）三月桃花何时开

冠状病毒肆虐，久困楼里，每天望着窗外那被高楼切割开的窄窄天空，思忖着春天在哪里？

过了今天，就是三月了，桃花也要开了吧……

小时候，我家茅屋旁边就有一株老桃树，虬枝峥嵘，每年花开，我竟熟视无睹，我关心的是花落后的果实，因小伙伴常来偷摘，还打过不少的架呢。

参加工作，每周要从家所在地的月山到工作地涧山，中间要经过桃林乡（现为桃林村），桃林家家户户，屋前屋后，种满桃树。在这工作的六年间，我从未有过一次为桃花而驻足。不是桃花不美，而是触目都是桃花啊。

1995年我曾去过湖南桃花源景区，景区被批准为国家级森林公园不久，一切正在建设中，没有寻到陶渊明笔下的“忽逢桃花林，夹岸数百步，中无杂树，芳草鲜美，落英缤纷”，但也觉得这里山清水秀，幽深安静，民风纯朴，似乎能让一个失意的士子在时代的洪声里退守生命的尊严，在沸沸扬扬的人潮中维持自己合理的步速。

十年后，旧地重游，游人如织，景区附近种满了桃树，池塘边有人穿着蓑衣，戴着箬笠，手持钓竿，钩上早已挂好了鱼，等着游客来租道具拍照，你还能说这是渔人与桃源的美丽邂逅？

物以稀为贵，花也是如此。洛阳的牡丹、广陵的琼花、瘦西湖的芍药就是因为稀而贵。惟有桃花，以多见胜。桃花不择地而生，不拘条件而长，也不需人们精心呵护。在中国的大地上，从南到北，由东至西，田野里、山岗上、河塘边，随处可见，我的家乡更是如此。

我总觉得公园里的桃花是不如我家乡的桃花好看的，因为我家乡的桃花大都开在山野之中，带了一股摆脱牢笼、自由自在的洒脱气质。李渔说过：“桃之未经接者，其色极娇，酷似美人之面，所谓桃腮、桃靥者，皆指天然未接之桃。”其言下之意是，唯有山野僻静之处，才有最娇媚的桃花。虽然今天许多经由人力改良的园艺品种，已经美得绚丽夺目。但他字里行间的这番审美，我觉得依然是高级的，是与众不同的。

桃花就应该是这样，它就不该被束缚，最好就开在寻常的村舍山郭，就应该这么鲜艳明亮、嘻嘻哈哈、没心没肺地登场。哪怕将妖娆写在脸上，也有一种“之子于归，宜其室家”的美好，仿佛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艳丽少妇，天然带着一点点风尘气的冶艳和江南小家碧玉的本分，如果一定要把它变成大家闺秀，盛放于富贵堂前，反而是埋没了它那点小而野的娇俏。

在春天，有桃花，你会不觉得什么。但是你能想象，在春天里能没有桃花吗？

桃花开了，才是春天啊。

白居易的堂弟白敏中有诗云：“千朵浓芳绮树斜，一枝枝缀乱云霞。凭君莫厌临风看，占断春光是此花。”桃花不像其他的花，要等到绿叶长齐了才肯粉墨登场。桃花要开就开，不矫揉造作，不扭扭捏捏，而且一开就占尽人间春色，完全不需要绿叶作为陪衬。桃花是百花的开路先锋，桃花开后，万紫千红，争相吐艳，桃花的开放给人们带来了一片花的海洋、花的世界，带来了春天的喜悦和欢乐。

2015年4月底，我到地处北京远郊的北师大燕化附中参加一个研讨会，柳絮飘飞，但是马路边、校园里桃花开得正艳，在长沙觉得春天已经远去，而在这里春天似乎刚刚来临。白居易的《大林寺桃花》写道：“人间四月芳菲尽，山寺桃花始盛开。长恨春归无觅处，不知转入此中来。”山中的桃花比城中的桃花开得晚，好像消失了的春天转到山里来了。白居易是在告诉我们：桃花开到哪里，春天就在哪里。因为所有人心目中桃花都是春天的笑容，看到这个甜美的笑容，当然是看到了春天；而如果某地没有桃花，春天虽然也会到来，但却少了招牌笑容，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违和。

2017年3月的某天，晚餐之后，我往教学楼走，在池塘边遇到朱福云老师，朱老师指着池塘边的两株桃树，随口吟出：“去年今日此门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我们相视一笑。朱老师是我的老师，对我的教学时有指点，我听过他讲唐诗，讲崔护。朱老师对崔护的这首《题都城南庄》是击节赞叹的。读到此诗，那个桃树下凝睇含笑脉脉含情的少女，如同亲见，桃花树下那段如滟滟春光一样的美好爱情，依然让人憧憬。但更深层次的是它诠释了一种普遍性的人生体验：在偶然、不经意的情况下遇到某种美好事物，而当自己去有意追求时，却再也不可复得。是啊，许多美好的东西总是和我们擦肩而过，当我们蓦然一瞥，发现她的美丽，想要把她留住时，她已经“杳不知其所之”了。朱老师离我们而去也快三年了。

前几天，我工作室的祎依老师写了一篇文章《不负春光不负你》，既写出了一线老师线上上课的艰辛，又将琐碎平凡的一天，梳理成了最美的诗意。我在文后留言：

因为疫情，春被关在城外了。

蜗居在家，日复一日……

如果日常的琐屑纠缠是风，定力就是我自岿然不动的巉岩；如果尘世的烦恼是下不完的雨，超拔的心就是荷叶，让所有的雨珠轻轻滑落。这样，就能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里始终保有“看花眼”。

说到“看花眼”，激起我共鸣的是这首诗：“准拟今春乐事浓，依然枉却一东风，年年不带看花眼，不是愁中即病中。”杨万里说：满以为今年可以饱览春色，但结果还是辜负了这春风。多年来竟然都没有赏花的福气，不是愁中无心看花，就是病中无法看花。我们现在是因为疫情蜗居在家而无处看花了。

是不是我们可以学学陆游，“小楼一夜听春雨，深巷明朝卖杏花”。在花真正登场之前，先在脑海里尽情想象。疫情会过去，灾难会过去，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”，三月来了，桃花都会在最好的时光里恣意绽放。也怪不得阿成让卖桃花的宝儿吆喝说，“人则武士，花则桃花”。

莫嫌春光短暂，别怕岁月匆匆，与其伤感，不如在最灿烂的芳华笑对春风。





（3）怀念兵荒马乱的日子

“喂？”

“啊哈！诗妍！你终于接我电话了！外面下雨了，有点彩虹！”给我打电话的是住在我楼上的同学，一场疫情把如此近的距离都隔远了。我望向窗外，想看看她说的彩虹，可我的视线却被窗户上一层白白的薄雾挡住了，那薄雾就像吃热干面时，烟雾弥漫，弄到眼镜上时的样子，“看到没？”仔细看不远处有个彩色的横幅，上面写着：“共抗疫情，减少出门！”

“什么彩虹？你800度不错哈！”

“嗯？看错了”我们两个就此笑了起来。听着她的笑声，我不禁回想起了两个月前和她一起干的“坏事”——

那次，上火了，我们仍偷吃热干面！热干面端过来时香香的，辣辣的，冒着烟，芝麻撒在面上，又香又好看。我拿起筷子，送一口在嘴里，“呼呼！好辣”。“辣就别吃啦，妍，小朋友！”她说着，也吃了一口，“我天啊好辣。”她盯着我，说“要不这样，我们比赛谁吃得多，谁就是吃辣大王，输的包对方三鑫小卖部一学期零食！”“好！”我答应到。“吸溜，吸溜”。夕阳洒在一家小店前，又折射到两个孩子身上，那两个小孩正坐在店前埋头苦吃着，明明是冬天，她们却吃得满头大汗，小嘴通红，眼睛被辣出血丝和眼泪的样子。两人不停用手给舌头扇风降温，扇风时还不忘吐槽对方怂。“真想和你再一起吃一次呢。”我小声地说出了声。“吃啥？吃三鑫food？好啊，诗妍你在家被逼疯了，啥都想吃，我妈来了，不说了，我上网课了，拜拜。滴……滴……”

那时，时光被我们挥霍得大汗淋淋，畅快至极。

救护车的声音从窗外响起，由远而近，又由近而远。

今天，小区受到了医护员的精密察看，得到的结果是：“暂时无病例，暂且安全。”我回到书桌前，看着网课，网课是录播的。老师自言自语着，没有互动……没有突然点人回答问题，站起来不知所措，同桌小声提醒却又害怕被发现的刺激；没有男生突然的一句玩笑插话，导致全班哄堂大笑，老师无奈憋笑的快乐；更没有老师就在眼前，还偷偷传纸条的惊险……即使现在，在老师面前想干嘛就干嘛，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突然从屏幕里突然窜出来批评你一顿，……总少了些什么。冰冷的电脑，屏幕在闪烁，电流声丝丝暗响，里面的同学与老师隔我很远，离这个春天更远。

抬头翘望，窗外不和谐的一幕映入眼帘——

一个男孩子和另一个男孩子隔得很远。穿蓝色衣服的男孩子想与穿黄色衣服的男孩子打球，他们却隔得很远，互不靠近，两人手上都戴着手套，一人手上拿着一个球，他们只在自己的球框打球，两个人都打着球，进球、球落下、捡球、进球……动作是如此默契，但两人自己打时都望着对方，好似想与对方来一场刺激的比赛。可是，中间却隔着一堵被病毒筑成的墙，看似好近，却十分遥远。

怀念在学校的繁忙日子，哪怕作业成山。我也不要独自上网课。我怀念校园的课堂，贪于课堂的几分钟，同学一起抓着老师的把柄不放，一起开玩笑的兵荒马乱的瞬间……



（4）一片孤寂无人街

天空黑压压一片，冷风风怒吼着。武汉街边的一家小餐馆，新型冠状病毒使我的身体顿时变得空荡荡。原本繁华的街道变得寂寥无声。偶尔，经过的要么是120的救护车，要么是殡葬车。我怀念那车水马龙，川流不息的繁华街景。

“叮铃叮铃”门口的风铃发出了声响。有人进入了餐馆，我低头一看，是两个穿着警衣的男子。他们一脸严肃，用铿锵的语气对我的主人说：“现在疫情十分严重，街道上的所有的餐馆都要关闭了。请你也赶紧回家吧。”主人听后十分配合，将大门拉下，搬出一些必要的货物便匆的离去了。

“疫情？什么是疫情呢？”我自言自语着，回想起了前两天新闻的热搜——“新型冠状病毒在武汉迅速蔓延！”消息一出，许多周边的餐馆都陆续关闭了。那时的我还在窃喜，终于没有人跟我抢生意了。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这么严重啊。

我低下头，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，这街道就如同一枚石头一般投入我的心湖，荡起一层层的涟漪。枯黄的落叶洒在街道上，叶子上落满了一层层的灰，没有了往日的人来人往，只留下一片孤寂。我身旁的餐馆都不再像往日一样打打闹闹了，而是留下了悲伤的泪水。往日不绝于耳的喇叭声，客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，都由于这场突如而来的疫情随风而逝了。

我，就这样想着想着。夜幕就悄然而至，我望向不远处的医院，每天病房里都闪耀着光芒，犹如一串串小彩灯。那光芒化作我内心的希望，我闭上眼虔诚的向天祷告。我也暗暗的立下誓言，等到疫情过去了，我一定不会再让客人们吃野味了。一城灯火，满城繁华，那是我最喜欢看到的武汉风光。病毒啊病毒，你快一点消失吧，还我街道往日的繁华。